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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是青丝,暮成雪

来源: 北方文学网 时间:2022-07-26

旧时的路,在岁月里多了坎坷,儿时的石墙,留下来了时光的斑驳。我依然是年少的模样,在路上欢快的跑,愉快的唱,手里拿着一截玉柱似的冰棍,想放到小姨的后颈窝里,重复小时候的恶作剧。

去小姨家始终是我很乐意做的事,喜悦无处不在,脑子里闪过无数次她的画面,都是儿时她年轻的模样。惊鸿的脸,总挂着甜甜的笑;及腰的发,扭得很妖娆;黑色的高跟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有韵律的声响,让我无数次的模仿。一切都漂亮得那么纯粹,美得那么干净。

刚到门口,我就大声的叫着小姨,小姨随即跑出了房门,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我的头。穿过她肩膀的手,攥着她那及腰的发,想在她还没发现的时候,把冰放进她的衣服里,然后带着一脸的坏笑,看她哆嗦。

不过,哆嗦没发现,却忽然发现,小姨曾经柔顺发亮的青丝里。如今黑白相间,像落上了星星点点的雪。我惊呆了,才多久没见她,怎么可以已不再年轻了呢?

小姨笑我不认识她了,笑得那么轻松。我有些艰难的回应,心里盘算着有多久没见面了。时间禁不起细算,只要认真去计较,就会发现我们之间隔了好些个三百六十五天。这些天足以让我们换掉曾经的所有,包括青丝和容颜。可小姨带着我读书,玩耍,做事,守家这些事儿,明明还清晰如昨,在变化与情节的不吻合间,我找不到确信。

细细看着眼前的小姨,静静听她讲着我们。是的,那时候的我,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个留守儿童。家是单家独户,还在全村很高的位置,父母上班,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小姨就是被外婆派来照顾我们和牲畜庄稼的,就这样组合成一家人,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在我家小姨有很多事要做,但再忙,她都不忘每天擦香香,梳理长辫子。对于长辫子,我一直都是羡慕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明白父母为啥非要给我理个小男式,我很着急。

记得那次小姨给我梳头时,告诉我只要爱吃蔬菜,头发就会长得很长,还用野草莓的藤编了一支长辫子,挂在我那地瓜式的小辫子上。我高兴了好些天,晚上睡觉都舍不得取下,直到枯萎。

孩子总是很好骗的,从那以后,我使劲的吃蔬菜,每天还要照镜子,看头发是否真的在增长。小姨总是笑得很灿烂,告诉我已经长了,要不了几天就能跟她一样。只是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编出她那样的辫子,直到现在我还在羡慕和幻想中,而她却让它蒙上了雪花,让我怎能不难过。

看着小姨那花白的长发,我埋怨时光的无情,怎就不因我的眷恋而留住小姨的年轻,怎就不因我的心疼而阻止小姨日渐的老去。小姨倒是很看得开,她说世间轮回,该来的总会来,不必在意,活在当下。

谁的人生里,都会有一段美丽的时光,动人的容颜,暖人的性格,醉人的微笑,时时处处都在演绎完美,动人心弦。只是当年轻不再时,容颜不再时,还有多少人能接受彼此的变迁?还有多少人能做到欣赏和相依?

朝是青丝,暮成雪,我们都在老去,后生已经长成。看着不再年轻的小姨,心疼是有的,但也看到了她的另一种美,另一种被岁月恩赐的美好,一种被时光的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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