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碎碎念

这样的碎碎念

·1·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冷。”这句话出现在网络上的时候，我不禁莞尔。我妈，就是这样的。

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在耳边唠叨这，唠叨那。衣服不整洁啦，没及时洗手啦，吃饭慢点啦……妈妈唠叨的内容千千万万，而且话引子还特别多。

后来长大了，出外读书；那时没有手机，只有信笺往来。妈妈便把唠叨托付于信纸，每一封的内容大抵相似，却并不相同。我的家书，是宿舍里的一道风景。我把它们存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那盒子必须及时清理，因为很快就会溢出来。

待有了手机，妈妈的碎碎念便捷了许多，虽然人在两地，碎碎念依然可以时时在耳畔响起……

妈妈的碎碎念，真是让我头疼不已。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风筝，即便是飞上高空，却也不得自由。

·2·

妈妈的退休后生活是和我在一起的，说是我照顾她和爸爸，实则是他们来帮我带孩子、料理家务；而碎碎念，自然连电波都不用了。

一切回到小时候，妈妈的碎碎念，直接传到耳鼓。

女儿上初中，家离学校距离有些远；每天早晚，我开车接送。妈妈和爸爸必须在车上跟着，因为妈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我曾经无数次跟他们说，不用跟着我这样日日奔波。但妈妈总会用她的碎碎念打败我：“你一个人开车，走这样的夜路，经过这样的复杂路段，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她考虑地总是那么细，她说，如果堵车了，她可以和爸爸打车去接；如果没处停车了，爸爸可以自行下车去接。一个接一个的“如果”，让我无话可说；只能任由着她一路唠叨着，每天晨晨昏昏，日日月月……

·3·

那是一个暖暖的春天。正值我休假在家。

坐在窗台前的我，享受着阳光洒到书桌上的惬意。字还没敲上几个，妈妈慢慢地走到我身边。我像往常一样，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准备迎接她的碎碎念。

但是，没有。

她安静地跟我说：“叫救护车吧，我觉得不舒服。”

就这么安静地一句话，一下子砸得我差点晕了过去。我定一定神，我知道，她一向心脏不好。说出这句话，必定是非常严重。

用药，打120，等待救护车，驱车去医院，急救……还好，因为及时，一切都好。

妈妈闯过了那道关，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经过了那道坎儿。我只记得，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在医院走廊上奔波的双腿，一再发软。

·4·

大病愈后的妈妈，依然不改碎碎念的习惯。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原来的碎碎念里，满满的都是我们；而此时的碎碎念里，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病情。

她还会时常坐在我的身边，只是不再唠那些家长里短。言语里，都是对病情的担忧。我轻轻地安慰她，因为我也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即便是这样，在接送孩子的问题上，她还是用碎碎念打败我。

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我再一次要求自己开车去学校。她却把那些碎碎念又搬出来……我必须败下阵来。因为她的所有碎碎念，都是出于对我们的爱。

·5·

时光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妈妈身体恢复的速度虽然不快，却在一天天见好。

爱吃东西了，体重增长了，脸色红润了，愿意做点小家务了……我们把这些变化与她的病情联系起来，分析她日渐好转的现象。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不知不觉的，我变得碎碎念起来。我常常把一个小小的进步，放大了讲给她听，增加她的自信，愉悦她的心情。

“你们都是这样‘棋逢对手’的照顾我呢。”全家人的关怀，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当第三个春天如期而至，妈妈的身体竟好过平常。一如曾经的模样，每天早早起来到菜市场，挑那很新鲜的蔬果带回家来，和爸爸一起忙活全家人一天的餐桌。

氤氲的蒸汽里，她又开始唠叨起来。一会儿盐放多了，一会儿油放少了，一会儿菜没洗干净了，一会儿爸爸又做错了……

·6·

难得的周末，我带着女儿出去逛街。午饭的时候，不能及时赶回家，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在外面吃了。坐在餐厅里，女儿笑着说：“妈妈，回家姥姥又要唠叨了，就由着心儿吃那些甜的、辣的，也不注意养养胃……”

我也笑了，突然发现，我是这样喜欢妈妈的碎碎念。这样的细细碎碎多好啊，有多少幸福和爱揉在里面，揉出来的，都是尘埃里的美满。

吃完午饭，小逛一会儿，赶紧回家。

一只脚刚刚踏进屋门，就听得妈妈的碎碎念开始了。心中不禁一笑，妈妈还年轻着呢！陪着我一路长大的，就是这样的碎碎念哦……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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