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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灯光如萤

来源: 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30

曾经灯光如萤

曾经灯光如萤(原创散文)

作者:村姑丽雅(塘中水仙,侯桂珍)

记忆里没有清晰的堂屋,没有南屋,没有大门,没有西边的饭屋,甚至没有院子——这一些都是后来才感知到它们的存在的,那时只是记住了实在算不上大的东屋——就叫小东屋吧,应该还是草房。而那草房里,始终也没有见过父亲的身影。有的只是母亲和我,还有弟弟。

其实那时,在城里工作的父亲,极少回家。由此,他对我来说是陌生的。

还有那时的奶奶、大九岁的哥哥、大六岁的姐姐,对他们也毫无印象。而印象深刻的就只是母亲,以及母亲那盏小小的煤油灯,还有她的纺车——那时我们叫做“棉花车子”。

每天晚上,我们大家临睡之前,总是看见母亲用一根筷子,在堂屋的罩子灯底下,将新的棉花卷成一根根筷子长短、竹笛一样粗细的“棉花穗子”。开始棉花穗子不多,在那一个看上去有点旧的、大大的椭圆形箔篮里单个摆开去,后来就渐渐增多了,一层层累加起来,软软腾腾、虚虚实实的很高,看上去箔篮里就是满满的了。

那时冬天的天气格外寒冷,尤其夜晚,还格外漫长。母亲将一箔篮棉花穗子都端到东屋里去,放在北墙根下纺车的近前——其实回身也就是床了。母亲先是打发我和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早早钻进被窝——在外面实在太冷了。弟弟和母亲睡在床的那头,我一个人睡在床的这一头。我实在记不得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四岁?五岁?还是六岁?只是按照推算,那应该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或是七十年代初。

母亲在那个小小煤油灯下开始纺棉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睡醒一觉,就见床的对过,坐在用玉米皮子盘起的蒲墩上的母亲,只是给我一个背影,她小小的影子投在对面的墙上,却显得很大,只见母亲两只手臂一伸一蜷地依然忙碌着:一手慢慢往后拽送着棉花穗子——那棉花穗子越来越小,快没了的时候,母亲就会从那椭圆形箔篮里麻利地拿起一根,再续上;她的另一只手均匀地摇着棉花车子:一圈,两圈,三圈……而母亲近前的箔篮里的棉花穗子,已经剩下没有几根了,这时候我潜意识里知道,母亲就快要上床了……

而母亲印在墙壁,甚至接近房顶的影子,在那个小小的煤油灯所发出的灰暗的光晕里,竟让我感到些许害怕……

就在母亲纺车上方不远的墙上有一个大钉子,钉子上挂着一盏小小煤油灯——那是用土坯做的房子,墙皮是一种本色的黄土和成的泥巴抹上去的,那样砸钉子也是很好砸的。煤油灯是由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子改做而成的,不知是常年卧床的奶奶吃药用过的?还是做搬运工的父亲,因为常年的体力劳动而导致身体多处硬伤,从而不断吃过的跌打损伤的药用过的瓶子?总之那小小煤油灯首先是一个瓶子了。

瓶盖自然早已不见,瓶口是用一个圆形的小铁片盖着,小铁片的中间用一个小小的铅笔粗细的小管子一穿而过。管子的中间有一个细长条的棉花穗子,一头通上去,用火柴点燃——那就是灯头上的火捻子了;另一头,则通到瓶子底部去,为的是能够将瓶子里的煤油尽量多地吸收,然后输送到灯头那里去,助燃光亮。

这样的一个煤油灯,灯光并不是太明亮,甚至还不如燃起的火柴更亮一些,冒出的烟是黑黑的,清晰可见。因为挂在棉花车子的上方时间久了的结果,那烟就将墙壁上熏染出一道细细长长的漆黑的灰道道儿来,直树着从灯的上方高高地沿墙壁上去半截墙,到很后从密密实实的黑柱而变成朦朦胧胧的了,以至于全无。

因为我们家那时的房门是用连根拔出的麦秆积成的草苫子,所以当寒冬腊月,或者刚刚立春而来的二三月份间,有凉风把苫子吹偏了不停地钻进屋子里,灯光常常被吹得将灭未灭之际,而打着旋挣扎的时候,氤氲迷漫着的烟雾,就会将墙壁上的黑黑的印记吹得有些不那么规则了。但那直竖起来的细细长长的黑道道儿,依然是做了底蕴,清晰而规则着,那些氤氲弥漫的不过是些附着罢了。

而清晰又规则的附着在墙上的黑柱,是在靠近床、又略微靠近弟弟和母亲那一头的半截墙上的。每晚,母亲纺完了当天做的棉花穗子之后,早已冻得僵了,母亲就会把那盏小小煤油灯用针挑一下灯捻子,把很上端发硬的部分剪了去,然后把那灯从下面的北墙上随她挪到靠床的南墙上来了,母亲坐在灯下弟弟旁边的被窝里……

当我再一次又睡醒一觉的时候,看见母亲手里要么纳鞋底做鞋,要么是缝着棉衣——那是一大家子人的穿戴。尤其是身高一米七、做搬运工的父亲,他的脚可是我们一家人中很大的脚,身高还不太够一米五的母亲,用她小小的手,拿着大大的鞋底,每晚就着那盏小小的煤油灯所发出的微弱的光,就那么一针一线地纳着、缝着,似乎永远也纳不完,缝不完。偶尔她会把针在头上按照梳头的顺序磨一磨,然后再纳,再缝……因为灯光实在暗淡,只有靠灯光很近,才好纫针、缝制鞋袜衣物。这样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所看见的母亲两个鼻孔都是黑的,就连两个鼻翼和两边鼻凹也是黑的,而因为鼻孔是直接喘息的原因,黑的程度就更甚了……

后来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高中毕业的姐姐正好赶上恢复高考,就和她的两个女同学在我们家的那个小东屋里复习备考,那样暗淡的灯光,熏染着三个农村女孩要离开农村、进而变成城里人的美好梦想。因为熬夜的缘故,她们的鼻孔也都是黑的。那时的东屋,已经变成是我和姐姐晚上在那里休息了。不知熬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常常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们不是去坝上跑步了,就是去了学校了。有时会彻夜不眠。只是极偶然的,本来我前一天夜里休息是顺着床躺下去的,然后看着她们三个人斗着头、围在小煤油灯下一起学习时的影子睡觉的,但是当我睡醒一觉后却发现,我们四个是并排睡在我和姐姐的那张床上了……

后来姐姐因为娃娃亲的打扰,很终断了上大学的梦。不久,那盏小小煤油灯就告别了自己的舞台。因为有一天,家里来了两个电工,给屋里安上了电灯:一个薄薄的透明的喇叭状的玻璃灯泡,一根长长的灯绳,拉出橘黄色的灯光。那天当一个电工从凳子上下来,伸手拉了一下电灯亮了的时候,和门外的另一个电工愉快地说道:“好了,亮了!”

那电工刚刚走出门去,姐姐随拉了一下,灯就亮了,我和姐姐兴奋激动起来;姐姐又接着拉了一下,灯又灭了,瞬间我感到内心是那么失望与遗憾——因为当时明显的是大白天。姐姐仿佛完成了实验的任务,自信中没事儿似的了。可是那一刻我带着遗憾谨小慎微地问姐姐:“再拉的时候,还能亮吗?”

姐姐高兴地说:“能亮!”我觉得姐姐知道得真多!

我于是不停地打量了好久,向往着,怜惜着,也想跃跃欲试,可是姐姐却说:“不能很拉,拉多了就坏了!”

我就只有盼望着晚上早一刻来到,我好亲自去试一下把灯拉亮的神奇行动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不记得在由小小的煤油灯换成橘黄色的灯泡的时候,母亲有没有惊讶和知足?有没有晚上继续做她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一家大小的单衣棉衣和千层底的鞋子?也不记得她说没说过什么感激的话语?更不记得她的好看却略微显得忧愁疲惫的面容是否换上了开心的笑颜?只是在恍恍惚惚中,再也没看见过母亲的鼻子及其周围,那被小小的煤油灯所熏得漆黑的模样!

此后我也见过也用过无数的灯具,包括台灯、吊灯、壁灯等等不同样式的灯,就是手电筒也早已被现在的手机所替代,却并不再感到任何神奇了,也没有哪一盏灯是占据了我记忆的天空的一角,无论它有多么华丽!唯有小小而勤劳的母亲那盏小小的煤油灯,以及代替它的很初的电灯,已经融进了我生命的血液,留在了我生命很早的记忆的很深很柔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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