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杀死了一条狗
我不适合养狗,花花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捡到花花的时候,它和三只小奶狗在学校的铁门边爬啊爬,被孩子们看见,叽叽喳喳地闹出动静,于是和同事们也去看——黑黑的四小只,一团团蠕动的绒球,叫声不很洪亮,但是脆的,带点怯。经验丰富的同事说这是刚满月的小狗,恐怕是谁扔掉的。于是像得了保证一般,四小只立即各有所属。我的那只很小,很瘦。我把它抱进校园,喔喔地唤它,它跟着我,在校园的水泥路面上嘚嘚地跑(它跑得并没有声音,但它跑动时耸动的样子,莫名地让我想到“嘚嘚”这个词)。那耸动的小身子告诉我,它是欢脱的。
在花花之前,从没养过狗。其实,对于花花,我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养。我除了给它水,给它食物,给它垫窝,心里时常惦记着它以外,也实在为它付出的不多。给它搭房子,陪它遛弯,替它清理排泄物,这些都是另一半去干的活。
花花来家里两个月后,开始各种撕咬东西,逮着什么咬什么,只要是能拖动的物件花花就绝不肯让它们归顺在原处,其间,鞋子的命运很是悲催。当新买的两双凉鞋葬身于“花口”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
另一半说:“它这是需要玩具玩。”
“可是也不能把所有搬得动的东西都当玩具吧?”
“尽量把东西放高一点。”
“谁没有个不留神的时候?还是送人吧,送个好人家。”我万分沮丧,我确实为我的芝麻粒大小的爱心感到面红耳热,看样子我到底是没啥耐心去养一条狗的,喜欢要变得长久是需要毅力的事。
“找个好人家!”我想用反复强调来弥补或者说服自己那颗略显欠缺的心灵。
很后决定把花花送给隔壁老吕的泰山老大人。老吕的泰山有一方面积可观的鱼塘,需要这么一只看塘的土狗。而且,老吕一家是很喜欢小动物的,他的泰山更是一位善良的老人。可是,谁会想到花花一去就挣脱而不见了踪影呢?
我站在楼上,从窗户的边沿窥探着另一半把花花装进大编织袋里。待瞥见老吕拎着大编织袋上车后我迅疾转身,另一半叮嘱花花到了新家要听话的话语让我喉头的酸意加剧,我不愿意面对别离,任何的别离,哪怕是自己决心了又决心而制造的别离。
直到晚上老吕才回来。他一回来,我们便迫不及待地问询花花的状况。老吕说:“我一打开口袋,它就奔出来,跑了。我到处找,没找到。唤它也不应。”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不知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我以为我能找到它的。”老吕很愧疚。
另一半问清楚丢失花花的具体方位后,我们全家决定驱车去寻花花。时值隆冬,从没出过家门的花花流浪在外只会凶多吉少。
“倘若它不是在家里乱拖乱咬……”我坐在副驾驶上,实在找不出能说服自己和另一半的理由。想想当初养花花的动机也无非是为了救下一条性命。万物皆有灵,更况一条活蹦乱跳的狗?可是我终究又弃了它,我那任性地抛弃无异于杀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花花是在本打算让它去看护的那方鱼塘边丢失的,鱼塘掩映在密植的树林里,树林里有丛生的矮小灌木,被北风与霜雪磨砺得无比坚硬的枝条纵横交错出团团暗影。花花在我们的千呼万唤里依然杳无声息,另一半,侄女,我,我们很终只能无功而返。
日子仍在继续,天气愈加恶劣,一连半个月的雨夹雪。有天早晨,另一半下车去买烟,眼风里突然闪过一条流浪狗的影子,和花花一样的大小,也是黑白相间的毛发。
“是花花!”另一半追着那团影子,惊喜地喊着。
我和侄女连忙都赶过去看:不是!我们家花花的额头上有个圆点。
花花已经丢失足足半月有余了,如此的凄风苦雨,只怕……我不敢想。
那是又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外出后回家,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摇头摆尾的身影:花花!侄女望着我笑,我难以置信地再次去确认:真的是花花!
“你怎么找到花花的?”我太惊喜于花花的回归,花花的回归一下子清扫了积郁在我内心的沉甸甸的负罪感。花花瘦了,毛发萎顿,全无光泽。不过,它的小肚子滚圆滚圆的,欢快地摇着尾巴。
原来是老吕要去帮老泰山清理鱼塘,另一半被邀同去,结果遇上了花花。我想着另一半之所以同去应是抱着另外一份小心思的——万一寻着了花花呢?
另一半说,他停下车,一只脚才踏出车门,就被扑上来的花花抱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花花是从哪里蹿出来了,花花抱着他的腿,呜咽不止。
老吕坐在我家的客厅里,脸上笑开了花,我知道对于花花的失而复得,他的惊喜并不少于我们一丝一毫。他乐呵呵地说:“你是没看见花花吃食的样子,那狼吞虎咽的!满满的一堆盘饺子,一下子就扫光了。”
可是,谁会想到那么一盘凝结着疼惜与爱的饺子也会成为“凶器”呢?什么叫做过犹不及?是不是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很多时候“过”还不如“不及”呢?花花的这次回归仅仅只是欢腾了两天。第三天,它就开始上吐下泻了。另一半揪着它的顶花皮,强行给它喂药时,我看到它眨着眼睛,药从它的嘴里漫出来。第四天的晚间,我去车库看它,它已经懒得动弹了,只拿眼睛望着我,它的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内容。我一遍又一遍抚着它的头,喃喃地问着:“花花,你怎么啦?你到底怎么啦?”
或许是因为花花在流浪的那半个月里,已经染上了疾病,又或许因为它长期的忍饥挨饿之后突然的暴饮暴食害了它。老吕说是那盘饺子把它的肚子胀穿了,我不知道。第五天我起了个大早去车库看花花时,它已经抻长着四肢僵硬在窝里了。侄女哭了两次,另一半把花花装进一个大纸盒,和侄女一起把花花埋在了河堤边的树林里。
从此,花花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常常警醒着我,让我不再敢去随意发散我那点并不能持久的保障圆满的善意。
善意的出发点并不一定能有个美好的结局,决计不再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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