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之夏

空巢之夏

猫咪叫春的时候，那声音是凄戾的哭腔，仔细听犹如婴儿生病时的哭，临近夜晚的时候，哭腔把夜空悠远平和的春之夜，一个及其美好的闲适节渡，拨弄得几近阴森，令人烦躁不安，那感觉就似乎要瓢泼般有一场极大的雨水要下来，有一场山洪要轰然而至！撕裂前的沉闷，让人过于莫名的焦虑！老是不见雨点时，就又埋怨起那凄厉的猫叫声，猫叫春的声音是及其难听的，尖而脆还非常的破烂和刺耳。

依照属像，虎是百兽*，孩子的外祖父是属虎的，他已经九十岁了，依然讨厌猫在春天里的这种怪叫，他没有七十岁就进入耳顺的南山悠然，仍然及其有他独特的性格，听不惯就拖着缓慢的步子，反剪着手，镇定的站在院子门口，大致是为了辨别声音，看准猫咪爬墙的地方，阴闷的从多痰的嗓门中，带有几分怒气、不十分高兴的情绪冲着猫咪，走！走！只短促的几声驱逐，他的内力杀伤就可见其一般，他的声音里仿佛有着强劲的电磁波，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短促有力，直指躁动不安的猫群，猫咪闻迅到驱逐，立马紧张的四下观望，紧张地龇开嘴上一圈坚硬的胡须，露出即将搏杀的凶像，但根本就不为拼搏，听到吼声，既紧紧地将尾巴夹在屁股下，嗖地窜上了那些有着无数的玻璃渣的围墙上，敏捷地回头一看，声音中并不见有伤害自己的庞然大物，便朝房檐更高的地方追逐去了，猫咪的声音固然就由近及远地变小，消失在夜幕中……那时心中就怀着一种惊讶，频生出几分钦佩，属虎之人哪来的这身虎威！如此在属相中占着虎便积聚了老虎的精神，内敛了虎形气势，这样的神奇，且不是告诉人们属狗的会张嘴咬人否！然而那时我以自己属老鼠的身份去大声驱逐，还用石块投掷去惊吓，猫眯居然只顾在那里撕打、咆哮，它是那样的藐视我的愤怒。由此在内心里便自然拥有了对生肖的诧异。

是后来的日子，猫眯居然数月之后就临盆生崽了，又是偶然的机会便惊见一只黑白花母猫就用身体喂养着几只毛色根本不禁相同的小猫，有老年人不经意地说过，但凡一窝生产的猫崽子总会有几个不同的花色，余下的深奥谜底一般都不给探询者鼓捣明白，老人总是在孩子面前卖弄自己的阅历，眼中嘴里留着的惯常是让你猜想的东西，老年人游忍有余的半截话，吞云吐雾演绎出的板眼和境界。有意制造的不明不白，却也引出了许多的好奇兴趣。它为什么不是一个色的呢！一母所生，一子不予一子同！究竟奇怪生在那里呢。

那窝带出几个色的猫崽崽，它们降临的居所，居然就在孩子外祖父住的宽大的楼房过道一个鞋箱里，接下来是孩子天天闹着要去外祖父那里去看小猫崽崽！一天中无论如何都要去兴奋地守视一个多小时，小生命是极其可爱的，从孩子的童贞眼神便完全察觉到，小猫的灵秀刺激着孩子的心底真爱，她急着想给它们呵护，要献出她的关心！要用手帕给它当小被子，为它取暖，又爱又怕地拉住大人的手，把自己的奶粮送在老猫的嘴边，一个劲地嚷叫着告诉母猫，要它吃、吃，孩子那时的天真让你有很多感动，她大至知道母猫产崽，摊睡在哪里，一定是饿了，要吃饱才能喂养小猫咪的，我也十分奇怪，孩子是奔小猫的可爱而来，干嘛不是拿奶粮直接喂养小猫咪，而要喂养猫咪的妈妈！

见到小猫咪是孩子很兴奋的事，吃饭时也要搬一个小凳子远远的看着小猫咪一动未动的身姿，要让大人把喂自己的勺子先递给猫猫吃了自己再吃，逼着喂她的大人只得说，呀，小猫一口，妹妹一口呀！这才算是满足了孩子的心思。那些时候，孩子的心思全部都在猫咪的身上，大人看累了，她不觉着累，没人陪她，就拉上外祖父去陪她守望，谁知这是外祖父命理上的大忌，他是虎命八字，猫咪是老虎的徒弟，猫咪跟老虎学本事时曾经背叛过老虎，所以猫虎在一起必然有一场撕杀大战。外祖父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出生的猫咪，警觉的老猫车身就把猫崽全部搬出原来的窝居，如此两三回合，次次应准，只要外祖父走到猫猫的窝居，不过一个时晨，老猫就会悄悄的选择逃生躲避，更可怕的是，如果老猫找不到逃生的路，它就会把自己猫崽崽吃掉。老祖在世时就这样告诉过我们。那时我并不信老祖这番话，以为是一种爱护猫眯的托词，没曾想这是一则真实的寓言。一个人的属相与动物生肖仅有着费解的深奥之迷。

一个夏天外祖父很不寂寞的任务是在他的住处，楼上楼下凡是能够藏身的地方去搜查猫眯，只要找到猫眯他比孩子还高兴，找到猫眯歇身的地方，他便不停地给所有的子女打通电话，告诉我们猫眯又找到了，让我们赶快领着孩子去看猫眯，好象猫眯立马就会消失掉一般，分分钟都要抓紧，那语气中就是叫你一分钟也不要耽误，其他的事都尽可以放下。看得出外祖父一天中很要紧的事就是这样一件，而听从他的信息马上行动的是他的小外孙。“猫眯找到了！”这就是命令，就是趣味和童话。就是在这个一整个夏天中他们祖孙很好的游戏约定。其实有时候等到孩子到达外祖父家时，猫眯早就躲藏起来了，这下外祖父只好极其难堪地解释说，猫眯真是在躲密藏，我就没听它叫一声，动弹一下，我就一直帮孩子守着，看好的！其实在他心理无论如何也是不大相信自己一个老头子凭着属相就可以把猫眯吓跑的，他年轻的时候是统领近千人的首长，他相信的是纪律，相信命令和指挥，他不相信他的属相。那时我们给他弄来几只没见过天的麂子胎儿，外祖母是信佛教的，她看到一个死在母腹的胎儿，马上就双手合十，向菩萨祷告，快快减去罪孽吧！外祖父就不信，他见过的事太多了，打仗时什么能吃就吃，哪还那么讲究，于是该蒸的蒸了吃，该烤的就烤来吃了，小动物就是个大补。他似乎不大赞同外祖母信仰，活着就好好活着，活着老去想升天的事，死了的人哪还有天给你升呀！两眼一闭那来的天地等你去攀爬约。这是他的人生总结。

现在他相信的是人老了，住的房子宽，没人围在他身边，花费掉的时间里没有了滋味，一天天爆料出的是仓白，没有可谈论可回忆的东西，长时间的寂静无声，想有只小狗小猫在身边转悠，打闹出一点声音，不希望那属于生命的过往中只乘下一个人，而消失了语言。其实生命就该有狠有爱才是，骂骂事，评弹一个好坏，证明一下自己还存活着的观点，这一切，他面对空旷的四壁院墙，只得一次次压印在心里，用一个老字把自己说服。

小动物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他自认为是小动物通了人性，给他把幼小的孩子引来了，还有孩子的父母也一起拉了来，使得眼前的房子重新聚集了人气。他不想听命理中冲击了猫猫狗狗的，他认为自己的命理不克狮子也不克狗什么的。他很没有克住的是孩子的童贞和好奇，孩子来了，把孩子的父母也一起拉了来，这个寂静的夏天总算有了不平静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