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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儿

来源: 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27

丑儿

很近,总爱做一个梦,梦里都是那棵大杏树。蔚蓝的晴空中,总有那么几块像炸开的棉朵一样的云自由自在地转来转去,且刺眼的亮。在那几朵云之下,土坯的三间西屋和两间北屋以及四围用酸枣枝扎成的篱笆墙,构成了一处完整的农家院落,这便是我童年的处所。

印象中,那棵大杏树就长在那三间西屋对面的猪圈前。这是很多年以前了,从我记事起,它就伴着我的成长共同经历过数不清的风雨。春天来了,杏花开了,雪白的杏花灿若云霞,挨挨挤挤的,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闹着,空气里满是杏花的芬芳。这时候,如银似玉的大杏树就把小院罩住了。

丑儿是我的一个选房姑姑,好像那时候的她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虽然她的名字叫丑儿,可她非但不丑,在我们村里却是出了名的美人儿。那年,丑儿姑姑恋爱了,对象叫文起,是个当兵的。那些日子,丑儿常来我家串门儿,因为她和姑姑无话不说,总有藏不住的心事对姑姑讲,文起又在新疆的队伍上,恋爱之事自然是她和姑姑挂在嘴边上的话题。

丑儿不但是小队里的记工员,而且还是大队宣传队里的骨干,因为她不但扮相俊美,嗓音也清亮悦耳。那年大队宣传队要排演河北梆子现代戏《红灯记》,大家一致推选丑儿姑姑演李铁梅,经过两个多月的勤学苦练,丑儿姑姑果然不负众望,到正式开演登台亮相时,她的身段、举止、扮相和唱腔一下子赢得了满堂喝彩。后来,这个戏还拿到了县里参加全县河北梆子戏曲大赛,为我们大队捧回了锦旗和奖状。再后来,丑儿姑姑和文起好上了。文起也是大队宣传队里的,是人中的尖子,长得俊逸潇洒,她和丑儿姑姑合作过现代舞剧《白毛女》,他演大春儿,丑儿姑姑演喜儿。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便生出了爱的萌芽。文起当兵临走的前一天晌午,在村西一棵老核桃树下,丑儿姑姑和文起约会了。丑儿姑姑把一个自己精心织就的雪白衬领,和一副各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彩线鞋垫给了文起。晴空里有片片白云在悄悄飞翔,大地都白花花的晃人眼睛,偶尔有丝丝凉风柔柔的惬意地吹来,密不透风的核桃树浓荫遮蔽,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树上跳来跳去。

文起见四下里无人,一把搂住了丑儿姑姑,低声说:“我娘六十多了,身子骨儿也不是太好,我走了以后,你要多过去帮帮我娘,姐姐离得太远,我妹文玲还小,队里有什么要分的,你就帮衬着往家里弄弄。”

丑儿姑姑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在队伍上安心地干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娘不就是我娘吗?”

文起说:“对,这是早晚的事!我还信不着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丑儿姑姑含娇带媚的杏眼里竟滴下来两行滚烫的热泪……

就这样,文起走了,留下了孤单单的丑儿姑姑。

开始的时候,丑儿姑姑和文起不断地鸿雁传书,彼此都传达着甜甜的爱意,整天像泡在了幸福的酒缸里,迷醉的让人羡慕。渐渐地,丑儿姑姑发觉文起的书信回的少了,甚至到后来丑儿姑姑频繁地寄信,却始终不见文起一封回信,她想或许因为文起在队伍上忙,顾不得回吧?她便更加想念文起,常常在做针线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吃饭的时候,手里端着饭碗,像丢了魂儿一样愣怔半天,不见她把粥饭往嘴里送;时常坐在台阶上,长时间地望着天上的云彩出神。偏偏不巧的是,那一年她的脸上起了满脸的红痘痘,她常常为此苦恼的不行,有时候还一个人在背地里偷偷地哭泣。她想,如果文起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指不定多不待见呢!她不敢照镜子,怕的是自己都不稀罕自己了。有好姐妹给她出主意让她去福山叔那里看看。福山叔是村里有名的老中医,村里人都很信服他的。他对丑儿姑姑说,眼下正是杏花绽放的季节,不妨掐些杏花回来,然后揉取杏花的汁液天天往脸上涂抹,会有很好的效果的。这样,丑儿姑姑就来我家采摘杏花来了。姑姑当然求之不得,高兴得一下子为丑儿姑姑折了几大杈花枝,那花枝开得正盛,如雪似霞,摇摇满满的。在用了几天杏花以后,真是的,丑儿姑姑脸上的痘痘竟神奇般地逐渐变得稀少了,后来,又折了两大枝杏花后,丑儿姑姑又恢复了往日那艳若桃李的芳姿,两只好看的眼睛也像盈盈秋水一样清亮有神了,她那股兴奋的劲儿都掩饰不住了……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丑儿姑姑又没来我家玩儿了。那天,姑姑终于憋不住了,到了她家里,头一句话就问:“你是怎么了?为嘛也不找我说说话来?”丑儿姑姑的脸上再次显出黄白黄白的颜色,以往蛾眉曼睩的眼神也明显地呆滞了。她好像早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不幸,对姑姑说:“我没脸了,出不去门了!”

原来,平日里对于文起风言风语的议论本不是空穴来风,据邻村一个和他一起参军的战友回家探亲时说,文起因为爱好文艺,又风度翩翩,精明强干,被部队一位首长的女儿相中了。那闺女也是个当兵的,巧的是也是个文艺兵,死活要嫁给他。文起当然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不会不知道在那个年代,一个农村大兵要想鲤鱼跳龙门是何其不易,他在经过了多次痛苦的思想斗争后,很后还是下了决心,毅然抛弃了纯朴得像土坷垃一样的丑儿姑姑,由首长安排,长期留在了部队上。

姑姑知道了丑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免不了对文起破口大骂:“这个丧良心、没人性的‘陈士美’!也不怕下雨天打雷劈了他!也不想想,你不在家,是我们丑儿里里外外给你们照看着,服侍着你娘!看把我们丑儿累成个什么了?你做出这样损阴丧德的事来,良心上过得去吗?!早晚要遭报应的!”

姑姑心直口快,嫉恶如仇,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又努力安慰着丑儿姑姑。

丑儿姑姑心慈面软,见姑姑骂的文起实在有些过分,赶忙劝住了姑姑。她难受地对姑姑说:“姐,别骂了。我就是这个命,我认了!”

在以后的几年里,文起只回来过一次,他孤身一人,也没带着他那个队伍上的对象,只看了眼他孱弱多病的老娘,便匆匆走了。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丑儿姑姑,不敢面对以往惺惺相惜的意中人。其实,依丑儿姑姑绵软的性格,她也不可能找上门去无理取闹的。

我因为在外求学的缘故,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丑儿姑姑在经历了那场伤心欲绝的爱恋以后,患上了轻度抑郁,几年后又嫁到了大山深处,找了一个不太尽如人意的丈夫。

20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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