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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蚕

来源: 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7-08

闻名遐迩的太湖南岸上,镶嵌着一颗璀璨明珠---湖州市,千百年来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而著称,也是我国著名的蚕乡之一。一九五八年在湖州市南郊钱山洋出土的距今四千七百年前的丝织残片,是我国讫今为至发现的很早的丝织品,至今还保存着与丝绸遗址有关的“织里”“迁经湾”等地域名。从古至今,种桑、养蚕、缫丝、织绸,一直是湖州人民发展经济建设的重要支柱,其生丝以及丝织品的产量与产品质量一直臻至*,名声远播世界各地,而且经丝绸之路荣获“湖丝衣天下”的美誉。

说到种桑养蚕,直到现在,我们湖州地区仍旧延续着这个古老的、传统的生活组成部分。前不久,还和公司里的同事在闲聊时谈及此事,我问同事:

“你家还养蚕吗?”

“养啊,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还在养蚕呢,因为养蚕周期短,个把月左右,见效快,一年养三次,妇女常年在家,忙时大家你帮我,我帮你,一般不影响我的工作,还可以增加家庭收入。”

“养了多少?现在一张蚕种大概可以产多少斤蚕茧?一担《一百斤》时价多少呢?自己留不留点呢?”我又连续问道,

“今年春蚕我家养了一张半蚕种,一张蚕种在九十五斤左右吧,价格现在还好,每担有一千好几百吧,自己也要留点噢,女儿今年要出嫁了,打算翻两条丝绵被给她呢,你家养吗?”同事应着随即问道,

我边做着事边说:“我们这里由于矿山开发,大搞经济建设,污染相当严重,再者,大部分土地被征用,现在基本上不养蚕了,小时候,我们这里都养蚕的,看过我妈剥茧子,拉丝绵哩”。

说到兴奋上,我的情绪激动起来,放下手头的活,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先蒸茧子,用大铁锅把茧子蒸熟了,再把蒸熟的蚕茧捞起来,放在一个大木盆里,放上水,泡着。我妈拿起一个茧,两边扯一下,等稍微有点大了,松了,剥开,一只手敞开手掌,另一只手拿着剥开的茧套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绕着,拉开,把个茧子撑得巴掌大,翻过来,那蚕蛹便掉大木盆里,完了再套一个茧,以此类推,直到手掌不能套上去了为止,再从手上退下,晾到外面衣杆上。第二天晾干了,就成了绵,都收起来,在屋厅堂中间放一个桌子,我妈叫上一个老把式老妇,站两边,每个人用两双手把绵的边捏住,往两边慢慢扯,一直扯到桌沿,蘸一点点口水,把它拈在桌沿上,再拿一个绵,拉开盖在上面……我们这里就叫拉绵了。特别是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格外快乐,围着桌子拍着小手满地跑,因为我妈拉了丝绵,可以做丝绵袄丝绵裤给我们过冬穿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有得穿丝绵袄丝绵裤,是相当奢侈了。

说着说着,眼圈已经红了,随着思绪如云游,时光隧道戛然而至,把我推进了三十多年前的一条分叉上,望着眼前无数条分叉上的无数个故事,我一脚踏上了参加生产队劳动时,那充满欢声笑语,到处洋溢着喜悦的劳动场面上:清晨,生产队长沿村打着叫子,我和父亲及一帮大男劳力们挑着竹筐陆续到仓库集合,然后走向田园山坡,去采喂蚕的桑叶。来到田间,却看“风卷野田蓬,露重莹依草。”带着质朴与芬芳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再看那桑地里,“碧玉妆成一树高”,一片绿叶叠翠中,那红的、紫的桑椹与碧绿桑叶相映成辉,更是成就了一道人文景观。少年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无限荡漾,充满着诗情画意般激情,并幻想着期待火花的盛开。然而心却早已死去,贫穷生活的逼迫无奈已封闭了少年整个内心世界,只得跟着大人们飞快地采着桑叶,随着那片片桑叶的飞落,雏嫩的小手已被桑条勒得好生痛,大人们却嘻笑着,扯着嗓子哼着家乡调,把一片片硕大的桑叶摘进了竹筐,待得竹筐成了小山,强劳力们便挑起那担子,欢天喜地下了山坡,往养着蚕的生产队仓库飞奔而去。

一大群妇女围在一个大仓库里,嘴里唧唧喳喳不停地说着笑话,双手却不停地把刚摘来的新鲜桑叶添加在蚕簇上,我看着蚕宝宝贪婪地大口大口吃着桑叶,妇女们就像喂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轻轻地,一簇换一簇地喂着,脸上充满着无比快乐。男人们则把蚕宝宝们吃剩的垃圾清理出来,拉到田里当肥料,这可是庄稼田很需要的上等有机肥哩。在我们的辛勤培育下,一个月后,蚕宝宝成熟了,把它们均匀地撒在稻草簇上,蚕宝宝开始吐丝成茧,二天后,可以采茧了。

采茧的这天早上,我和队长把早已准备好的炮仗点着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大家斗志昂扬,兴高采烈,一片丰收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大仓库里,那一片雪白椭园溜的蚕茧静静地躺在稻草簇上,如白云里的万点繁星,闪着耀眼的光芒,妇女们脚前分放三个筐,茧表面雪白干净,清透圆滑,一丁点没有稻草簇上所沾的条纹,这种称为优质产品的茧子放一个筐;茧上面则有稻草条纹、起丁点黄褐般颜色、还有一种叫双黄茧的稍次产品放另外一个筐;很后,那些蚕蛹在吐丝过程中死去而变成大块黄褐般烂茧的、变形的等又放上一个筐,等装满了筐,女人们扯起了尖嗓子,呼唤男人们抬出去。

我和大男劳力们把满筐的茧子抬到外面大晒场上,倒出来,重新检查,筛选一遍,再装大筐,抬到人力劳动车上,用绳子扎牢。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摆好了架势,就等队长一声喊:“起车罗”,于是,大家前面拉的拉,后面的推的推,我那时候十七岁,个子小,没力气,只好在后面推,跟着一起上了路。我斜着眼,老远望出去,好似摆了长龙阵,神龙不见首尾,一路上,留下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才把茧子送到了人民公社的茧站里,经过技术人员的抽查、检验,再划分等级,定价格,入库,队上出纳结帐。此时日已西沉,晚霞映红了劳动人民那张张黝黑的,纯朴的脸,大家兴高采烈地拉起了劳动车,满载着辛勤的汗水与喜悦的笑容,“哇,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我们有得分红啦。”我似乎忘记了一天的疲劳,兴奋地喊着,蹦着,盼望着,继续延续着……

2011年完稿于太湖边西塞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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