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风雨凉

秋夜风雨凉

秋风和着夜雨的呜咽，在黑的窗外，敲击着你的梦，你从南柯中回到现实，回到那个有着哀婉的漫夜中，无力地看着时光流逝的悄然。

诗韵，划过思的缠绵，又要到迷离的窗外，不安分地随着雨丝冲向黎明的堤岸，它要寻找那个伫立在荒原中用笔点落黑暗的人。距离太远，太远，哪怕时针只有半格的距离，也需要你的嘀嗒，嘀嗒地走。

冷落了文字的我，空对着暗夜中蛐蛐的歌唱，真的想驻足在它的思潮里，让那细细的涟漪涌动在夜的潮湿里，一起去看看窗外的庭院里，那棵零落在雨中的黄瓜秧，爬满斑点的绿色叶片上，是否有它遗落在秋风中的哀怨呢？想来，自己没有勇气和它一起接受雨的洗礼，那就倾听雨划过他身体时的声音吧！那是除了跫虫以外秋夜里很动听的音乐了。

倾听着风的吟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那是承接了半个秋天以来一直不能拂去的抒怀。庄稼成熟了，心不再像膨胀果实的花生那样在空灵里徘徊，因为它踏进秋的成熟里，经过了庄稼人的双手和机械默契的配合，白花花的果实缀在花生秧子上，一垄垄，一行行，静静地守候在原野中，混合着玉米的味道，泥土的味道，飘渺在田野中，雨濛里，为着心中大美描绘一场如泉水般淙淙的清流。流经每个庄稼人的灵魂，从梦里一直流到窗户泛白的时刻。

此刻的梦还在缠绵，翕张的鼻翅还在白天的原野上游弋。风儿来了，从容潇洒的身姿刚刚穿透了晚玉米等待霞光的瞎子。你的洒脱惹得娇柔的叶片挥舞成了心灵驿站飘动的杏黄旗。刚刚略过花生垅的眼眸放出了火一样的光。抖落花生根部土块的粗糙的手搓一搓土渣，快乐的它飞向半空，刹那飞向太阳拢起云的层叠里。你望着，望着，笑意盈满了你心中的秋天。

雨，清凉了我的思绪，任由飘摇在飞鸟之外的它驰骋，向漫漫长夜，像横躺在暗夜中与我一样期待黎明的人。风，大了，大了，猛然一阵隆隆的声响，震颤了我的心。没有推醒睡梦中的她。不想，不想把她的世界切换到现实的黑暗中。那一定是风搬开了压在花生堆上压塑料布的砖块，用它冰冷，晦暗的唇去吻已经晾晒干了的花生果，还有秋雨，这个喜好投机的小家伙也会垂涎花生角的香气并把自己的魂魄注入其中。这些可恶的小家伙，想把白花花的花生角变成他们亵玩的玩具，把我们劳动的果实变成黑乎乎，带着白毛的他们用来泄愤的平台，那可不行。

稍稍推开房门，穿过外间屋，雨的凉裹挟风的颤抖从门口的缝隙间闯了进来，在我的身体和灵肉间恣意地放纵着。黑暗中的他们不用眼睛，不用触觉，只是靠着想像冲击着暗夜中的一切。打开外屋的门，雨的漠然把我的身体包裹，将它们对夜的解读和秋意的抒怀一股脑地倾泻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在颤抖中前行，就像一个闯进陌生世界里的狼狈的跫虫那样。我不会叫，也不会退缩，任由这种狼狈和着风雨的文字跌落在夜的平台上，留下的墨迹唯有他们知道。

风，卷着房顶上的塑料布哗啦啦地响着，压在塑料布上的砖头咕噜咕噜地反抗着，不知道下面的花生角是否已经裸露在风雨中。

那呼号，狂放，在房顶上，暗夜里碾过了风雨的歌唱。没有夜莺和离雁的应和，让他们在自己的狂想里把世界夸张成一片黑暗中的海。看不见云卷云舒，看到星辰在云背后的幽怨和哀伤。矮墙下的小缸沉默不语，就是我的脚踏上去的一瞬间，它才擦地一声打了一次招呼，又沉默下去了。

攀上了墙头，感受到了更猛烈的风的强劲，冲进了我的嘴里和鼻子耳朵里。房顶上的塑料布和砖头的哄响在风中拍打着夜的黑暗。我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他们在蒙昧的世界里舞蹈。花生呢？它在这种环境的欺凌中是否感受到了雨的冷漠和潮湿呢？无法辩识，只在朦胧中感觉到了那个小山一样的起起伏伏。充满风的塑料布像一个充满气的布袋一样随时都会爆裂。压在山一样顶部的砖头颓然地刮到了房顶上，在塑料布的带动下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无助地抖动着不规则的身体。在无助的秋夜里哀嚎着。那一排压在脚下的砖紧紧地贴在房顶上，用自己的刚毅和坚韧旅行着对人的承诺。他们对抗着风的狂虐，能感受到风浪袭来时他们内心的焦虑。有的，已经扭曲了自己的形状，可是还在保持着自己的尊严。由于塑料布苫了两层，中间的罅隙里风儿还在钻进钻出，用自己无形的冲击力让塑料顺着自己的节奏舞动着。就像一个魔力无穷的魔鬼震颤着秋夜的放纵。

捡起脚下的砖头，压在塑料的顶部，又是一个气流过来，砖头悲哀地滑落。又捡起两块摞在一起，终于压住了风的张狂。塑料布依旧在嚎叫，风儿，用力拉扯，冲撞。雨，则在顺着自己的节奏把冰凉渗进你的心里。不知不觉中，身体已不再震颤，拿起砖头的手似乎变得更加坚定和执着。我的身体，也成了暗夜中的那棵老树，用自己的身体对抗着黑暗，对抗着风的狂虐。不用期盼鸟儿的翅膀，也不幻想着星辰驱散云把自己的梦妆点，用那棵淡然的心迎接风雨的洗礼吧！那是大自然给我们的生活中充填的普普通通的一笔。

好在风没有把塑料彻底吹开。摸索中，把更多的砖压在了花生堆上。尽管还有风的咆哮，雨的纷然。可以确定我们的果实不会再有风雨之忧。举目四望，风雨困扰下的小村子依然看不到影子，唯有雨的亲吻声和时而想起的鸡叫才会使你想到自己的位置。

朦胧中，我听到了人的窃窃声，一声、两声，在暗夜里如同绵延在时空里的蛩鸣。啊！那是听到了风雨交加的人们到房顶上来看自己的花生的。它们就是人们心中的希望和火花，不能让它们收到风雨的侵蚀。黑暗，绵亘在我们的周围，尽管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可是绝对不能让心中的火苗被风雨给熄灭，这是燃烧在每个庄稼人心中的通向辉煌的灿烂之火。

当一串串人声链接成暗夜中的诗画的时候，光明，已经悄然在云的后面，他们驱赶着雨，驱赶着风。聆听着星儿和雨隔着云层的低语，为雨中忙碌的人们带去光明和希望。

东方的天空终于有了朦胧的亮光，雨和我一样把兴奋和悸动投向了它。天，终于亮了起来！